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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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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
須臾的功夫,方才好好端端的天驟然狂風肆起,在外咆哮崩騰,驚得馬兒長嘶響徹於耳。

沈歲歲一顆心跟著更是膽戰心驚。身側的青玉也發現了她的異樣,詢問關切的眼神望來。

“沒事。”她搖了搖頭,卻不能忽略嗓音裏頭的細顫。

叫停馬車的人是龐譯,而原因只能因為——

氣吞山河的馬蹄齊踏聲總算靜窒在了馬車之外,而後,還有銀械兵器鋪天蓋地的轟鳴聲。

沈歲歲聽見眾人叩跪下去。

“九爺。”

“九爺。”

……

果然是他。

沈歲歲心中緊繃的弦再難堅持,嗡的一下崩斷,白嫩的手心掐出了道道紅印。

他不是外出辦事了嗎?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?!

“嗯。”

輕飄飄的一聲磁音順著疾風寒冷擠進緊闔的馬車門簾,又強勢的縈繞在沈歲歲耳裏。

沈洌的聲線一如既往高貴矜雅,縱使是不認識人,也能從方才那一聲不鹹不淡中窺出背後之人是久居呼風喚雨的高位,受盡萬人敬仰。

沈歲歲猶豫著自己是否該出去行禮拜見,循禮法,是萬萬該下去迎接的。

可她的心卻如被什麽堵住,四肢也僵冷動不了分毫。

直到有人兀自掀開了門簾,寒風猛然撲來,沈歲歲心也跟著停止了跳動。

“沈姑娘,九爺有請。”

男人的身影映入眼簾,沈歲歲顫了幾下眼睫,下意識驚的屏住了呼吸。

直到看清了人,泠泠的眸才總算松懈下來。

——不是蕭韞庭。

可他要見她,到底是逃不過這一劫的,沈歲歲強忍軟背發寒,回以青玉安慰的眼神,壯著膽子挪下馬車。

闊暢的青石板路兩旁矗立高挺的老樹,除此之外,還有黑壓壓肅立的鐵面兵衛,個個鐵甲傍身,手持長槍。

沈歲歲看得毛骨悚然,目光又落在她面前幾尺開外的黑楠木馬車之上。

方才她乘坐的那駕已是繁貴富麗,寬敞得驚人,可在面前這駕比起來,真真是小巫見大巫。

車身車架盡乃千年楠木制得,足足四匹汗血寶馬卡車。車架鑲金嵌玉,就連牟釘也金耀刺目。四處精美高貴,卻又透露著其主人的不容直視的威嚴。

沈歲歲心仿被壓了一塊巨石,在這樣烏泱泱軍士的包圍下、健馬嘚嘚的敲擊中,艱難挪動自己僵冷發軟的四肢靠前。

“拜見九叔。”

她喉嚨發澀,妥帖的立在寒風中朝馬車之內的上位者行禮。

細軟單薄的身軀堅韌,恍若疾風暴雨中的裊裊細花,經不得再大一點的風雨。

維持彎身的姿勢過後,她有些發酸,終於聽到裏面傳出一聲,“上來。”

話音剛落,侍旁小廝便體貼的為她掀開門簾,看也不看她,要她進去的迫壓逼促不可直視。

她心一咯噔,縱使千般不願,卻不得不從。

踩著矮凳上去了,又壓下柔軟的腰肢錯過絲綢綴金嵌寶的門簾。

寒肅的氣壓驟然撲面而來,壓得她喘不過氣。

馬車裏頭很暗,若非掀開門簾透進了光亮,怕是難以看清什麽。

她不明白為何蕭韞庭喜歡這樣的黑暗,這處私宅院落通體黑色為主調,寢居裏頭是黑的,他穿的衣裳是黑的,似乎什麽都與濃稠黑色逃不開幹系。

而現在要緊的是,他要她進來,是真的打算不讓她活著回蕭國府,又或是,像對待那些丫鬟侍女一樣,割了她的舌或耳朵!

“九、九叔。”

沈歲歲想到此,腿腳一軟,順勢滑跪在了男人面前。

與此同時,門簾被人放下來,諾大的車廂重歸於隱晦黯然的沈。

縱使沈歲歲埋著頭沒看見,可矗立在眼前的大山卻仍是壓得她喘不過氣。

“起來。”

仍是這句話。

沈歲歲無端想起自己每每在他面前跪下,都會聽見這麽一句。

她自然是不敢深入去揣測其中深意的,更何況現在的情形。

她心澀難安,又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如是,就這樣僵硬維持跪坐的姿勢,一言不發。

馬車不知何時轆轆行駛,這是要去哪兒?沈歲歲思緒飄忽,未穩住身形,竟一下因慣性往前栽去。

“啊。”

她下意識驚叫出聲,然想象中磕及硬/物的疼痛並未到來,反倒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。

車廂裏有些暗,但她知道自己是撞進蕭韞庭身上了。沈歲歲心一慌,水眸急眨,小手在晦澀光線中胡亂摸索,不知探到了哪兒,便借力撐著想支起身來。

可白嫩小手探及的那處實在是說不上來的怪,似有一層華美精致的布料,然隔了這層,似能體會到一些燙意。

似是鼓囊囊的一大團,蠻橫的盤踞。

這種情形,沈歲歲沒想那麽多,卻察覺手中之物仿有實質的膨脹緊繃。

身形無限放大,倒最後她覺得是磐石,又像巖漿烙鐵般的炙手。

太奇怪了。

她稍稍用了分力,想試探出那是何物。

忽地,她隱隱聽見一道沈悶的低音,很啞,恍若未聞。

沈歲歲一頓,確定自己沒有聽錯。

馬車上除了自己之外,唯有蕭韞庭。方才的聲音……

她臉色驟變,小心翼翼仰起頭來,竟撞見那雙蟄伏在暗處的寒潭幽眸,直勾勾的鎖著她,似暗爍異光。

“歲、歲歲知錯。”她下意識埋頭認錯。

柔軟綿綿的嗓音已經不利索了,勾著恐懼和不安。

“既是知錯了,還不放手?”

蕭韞庭的聲音不如尋常的冷傲沈滄,倒是蘊了些說不出來的暗啞。

而其中,她還聽到男人沈沈掩了口濁氣,在這寂靜的馬車內,實在顯然明了。

沈歲歲回過神,應著:“是、是!”

語罷,她連觸了火似的縮回手,撐著底下的木板支起身,妥妥貼貼的跪好。

半晌之後,霜寒氣壓仍未松懈半分,她又咬著唇瓣細弱出口:“九叔,歲歲真的知道錯了。”

她是真的怕,“新仇舊恨”一起,蕭韞庭更不可能放過她了。

正想著,聞男人一聲低笑,“歲歲這手,倒是有些頑劣。”

語氣輕飄飄的,不像是苛責,也不像含了嗜血的肅殺。

可沈歲歲一聽,魂都要嚇飛了。他是想直接砍掉自己的手嗎?

“九叔……”漂亮水眸浸了些水霧,她快嚇哭了,“歲歲真的知道錯了。”

“如此,下次還敢嗎?”男人又逼問她,一雙沈眸黑得發亮,浮了莫測的隱晦。

沈歲歲哆哆嗦嗦搖著頭,唇瓣急促張闔。

“不敢的,歲歲再也不敢了,九叔,您饒了我吧……”

她也不知自己在懇求什麽,在懇求他忘記石室的一切,還有方才自己的冒犯之舉。最後,是希望他將這幾日發生的一切通通忘掉。

今日過後,她不渴求一切重歸原點,她只希望日後自己在國公府能安生度日。

馬蹄急踏的聲音劈裏啪啦的砸,又似乎裹狹著饕餮朔風之響,甚至在其中,沈歲歲還聽出了雨點落在楠木蓬頂。

然這樣富奢的馬車實在結實牢固,細密如雨絲,滲不進窗牖。

“歲歲年幼無知,九叔不會怪你。”

所有的雜音匯聚在一起沈悶的緊,可蕭韞庭這句話卻清晰至極的映入耳裏。

“九叔,不會怪你。”

徹底得到這句宣告,沈歲歲這才真的擱下心口的大山,她忽略掉兩人談話其中那一絲說不上來的詭異,如釋重負吐了幾口氣。

然終是有所顧忌,不敢太大動靜。

“起來吧。”倏地,蕭韞庭又朝她道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沈歲歲撲朔幾下蝶翼,不敢再耽擱,提著裙擺想起身,可方要動作,便犯了疑。

他叫她起來,是要她一同坐於這軟墊上嗎?

與這樣權勢滔天之人平起平坐,這怎麽可以?

“過來。”

朦朧中,蕭韞庭銳眸看著她,威壓無聲壓人脊骨。

沈歲歲遲遲忘了眨眼——他要她過去,這次是又要幹什麽?!

她還沒忘在石室裏頭混亂的一切。

遍體浸涼,急踏馬蹄和劈裏啪啦的雨勢渾為一體,空氣中盡是潮悶。

沈歲歲仰望著他的黑眸,深幽恍如一個無止境的黑洞,她被其中的淩人刺得心裏發慌。

“過來坐這兒。”

她耳膜微震,帶著砰砰直跳的心也顫了一顫。

他當真是要自己坐其身側的軟墊!

語氣霜冷淬雪如舊,可又似乎並不是打算要砍掉她的手,或是割了她的舌頭。

粉唇微張,沈歲歲淺淺吐了口氣,縱使再大的恐懼,但也得順從他的命令。

“歲歲領命。”

她斂眸孱顫,僵硬著身子緩緩靠攏,一點,一點。

可就這窒息凝神的功夫,外頭的四匹烈馬齊齊一聲長鳴,響啼急噴,驟然停了下來,變故猝不及防,沈重的車身亦經不住慣性結結實實的震了一下。

沈歲歲本就是站著的姿勢,細弱的身軀更是難以維持平衡,踉蹌中直直往前栽。

這次,她是真的覺得自己要完了。

方才還是頭撞進他懷裏,可這次她是整個人都直直撞了進去!

沈歲歲來不及做出反應,兩手發應過來撐在軟墊上時,秀致的鼻尖磕在了男人的下頜上。

“啊!”

劇烈的痛意讓她沒忍住嬌呼出了聲,在那一瞬間,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鼻骨要碎掉。

眼眶很快蓄出了淚花,水洇洇又怯懼的望著近在咫尺的蕭韞庭。

那樣的變故他仍是處變不驚,黑眸裏一點漣漪也未激起,而此刻看她的目光,是沈穩的可怕。

亦,黯然的可怕。

“九叔!我、我!”

她反應過來,燙了火般顫抖的想撤離,然細軟腰肢並沒直起來,便被一道強悍桎梏壓進他的懷裏。

“別動。”他冷聲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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